（一）

小山子高扬起手中的菜刀猛的转回身来，看到有位和自己妹妹一般大的小女孩儿，穿着睡衣披着头发站在卧室门口，她的小手还不停的揉着眼睛。小山子虽然年少，但是也深深知道斩草除根的古训，几条人命在手不差这一个，杀红眼的他举着刀快步的冲向了被吵醒的小女孩儿。

也许是因为小女孩儿刚刚醒来没有清醒，也许是她来到世上后还没懂血腥二字的含义。她依然十分标准的中国话说：“哥哥……”

面对着叫自己哥哥的日本小女孩儿，小山子握刀的手忽然间发起起软来。看到面前的小女孩儿，仿佛可爱的妹妹又站到了自己的面前。杀与不杀的念头一时间让小山子犹豫了，内心堆积的伤痛又压的他透不过气来，他把手里刀落了下来，用刀尖指着面前的小女孩儿，用短促的气息说：“我没想过杀人……都是你们逼的！我妹妹那么小你们都不放过……我如果不杀你……”

小女孩儿并没有理睬小山子的说话，她揉着眼睛走到了小山子的面前，伸出热乎乎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，轻轻的摇晃着又说：“哥哥……刚才我做梦了，我害怕，你快回去和我一起睡觉吧……”

眼前的可爱的小女孩儿，让小山子坚硬的内心有些融化，此时手里的刀有些不忍心再往下砍落。但是自己又知道，眼前的这个孩子虽然可能在中国出生，能讲一口流利的汉语，但她是猪狗不如的日本鬼子后代。杀，还是不杀呢？突然产生的这个问题，让小山子的内心有些揪扯。

院子外面的脚步声与叫喊声已经很近了，雪亮的手电光已经照射到了屋内的墙壁。小山子知道如果再不离开，等日本兵冲到院子内自己就走不掉了。

“哥哥……你……”小女孩在夜风的寒冷中终于清醒过来，开始用审视起面前的这位陌生人来，她看了看不认识，又问：“你是谁呀，我怎么不认识你呀……”

小女孩的弱小和自己的内心中的一丝不忍，小山子最终还是没有举起手里的菜刀，他感觉自己虽然是来杀人报仇来的，但是自己毕竟是中国人，不能和畜生般的日本鬼子一样。

他没有理小女孩儿的问话，而是把滴血的刀尖和血红的目光，都从小女孩的身上移开了。他快速的从屋里跳出来，看到屋旁边有棵大树，他在往前奔跑中把菜刀又别在了后腰里，然后十分灵巧的攀爬到了大树上，接着又翻跳到了屋顶之上。就在小山子往屋后的路上准备蹦跳的时候，听到了小女孩儿因叫不醒地上的父母，而发出的大声哭喊。也许是孩子的哭声引起了日本兵的注意，小山子刚刚从屋顶上蹦跳下来，日本兵杂乱的脚步便冲进了院子。

何二叔等人在沉默中忽然想起了小山子，他们到院中与院外的街道上寻长了一番，也没有看到小山子的身影。当他们再回到屋里的时候，何二叔这时才发现原本放在锅台上的菜刀不见了，他这才明白了初生牛犊不怕死的小山子去了何方。

幸存下来的几名乡亲都为小山子担心起来，而何二叔已经不担心了，而是又充满了新的伤痛。他知道夜里小山子闯入日本开拓团的地盘，基本上是不可能有活着回来的希望了。在心疼和惋惜之余，他也由衷的敬佩小山子的胆量与勇气。

正在大家为小山子的离去感觉到悲伤之时，忽然院内响过几声脚步，紧接着虚掩的屋门被用力的撞开了。小山子喘着粗气闯了进来，而整个人也如血人一般。

“你……你……你是山子！”何二叔有些吃惊的问。

“是……我……”小山子说着从后腰上抽出菜刀扔在了地上。